世纪绝响的纪念：期待李德伦大师百年诞辰音乐会

1999年11月19日，人类跨入新世纪前夕，北京世纪剧院，两位年过八十的老人，一位拿着小提琴步入舞台，另一位坚持着赢弱的身体，挥动起份量千钓的指挥棒，中国国家交响乐团的演奏员奏响了那动人美妙的乐章，莫扎特《第三小提琴协奏曲》的旋律灌满了世纪剧院的音乐大厅……。这一经典历史场景中的两位主角就是世界著名的小提琴大师斯特恩和中国交响乐之父、指挥大师李德伦先生。

 

1979年，中国文革结束后不久，斯特恩先生首度访问中国，他与中央乐团合作，在李德伦指挥棒下演奏了莫扎特和勃拉姆斯的小提琴协奏曲，这是中国民众在文革之后第一次见识到世界顶级水平的小提琴演奏。斯特恩先生的随行摄制组将他访问中国的经历拍了实录，这部珍贵的片名为《从毛泽东到莫扎特》的纪录片得到了奥斯卡奖。时隔20年，新世纪到来前夕，当两位大师都已八十多高龄，历史又让他们相会在北京，上演了一幕世纪性演出，这样的演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因而也成了世纪绝响。

 

岁月流逝，两位大师都已先后作古，斯特恩逝世于2001年9月22日，李德伦则是在同年的10月19日离开世界。两位大音乐家在前后不到一个月时间内相继走完了他们的音乐人生，不知是不是他们冥冥之中的约定？李德伦先生出生于1817年6月6日，今年正是他的百年诞辰之年。他的一生饱经沧桑沉浮，最终以辉煌的功不可没的音乐成就人生谢幕，为后世树立了一座丰碑。

 

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李德伦先生考入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学习大提琴，从此走上了音乐道路。五十年代他去苏联学习，受教于国际名师阿诺索夫及不少优秀音乐教育家，他的音乐理论、学术修养、指挥技能也因此大幅飞跃。留学期间，李德伦因为成绩优秀，被安排指挥了苏联国家交响乐团、列宁格勒爱乐、莫斯科爱乐、全苏广播交响乐团等苏联所有最优秀的乐团。回国后，他原可以运用所有学到的知识，一展抱负、为中国交响乐事业大干一番，可是一场又一场的政治运动，使得他不得不在夹缝中为音乐而殚精竭虑。若干年来，尤其是文革之后，李德伦除了用大量的心思提高乐团水平、扩充演奏曲目、加强与国际交流之外，还不停地在全国各大专院校作普及交响乐演讲，甚至在被邀出国指挥时，也会为中国驻外使馆人员做音乐讲座。提起李德伦，那个时代的许多名校的大学生中，相当多的人都听过他的音乐讲座，以至于不少人虽然没有从事专业音乐工作，但一生都成为了鉴赏能力不低的音乐爱好者。

 

今年，李德伦先生诞辰100周年，为了纪念这位对中国交响乐事业做出杰出贡献的大师，在中国的不少城市都有纪念他的音乐会。6月6日那天，中国国家交响乐团将在北京的国家大剧院举行盛大交响音乐会，届时汤沐海、张国勇、余隆、谭利华、李心草、胡咏言这些名家大师将相继上场、轮番挥棒，以表达对李德伦先生的敬意。当天，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网络平台也将实况向全球转播。与中国各地的纪念活动相呼应，在6月25日下午三点，多伦多艺术中心音乐厅也将上演一场规模盛大的李德伦百年诞辰海外纪念音乐会。

 

由于李德伦先生生前曾两度短期居住多伦多，他还应著名指挥安德鲁•戴维斯之邀于1986年指挥过多伦多交响乐团，所以多伦多的李德伦音乐基金会精心筹划准备了一场全球唯一的纪念李德伦百年诞辰海外音乐会。音乐会除了有鼎盛阵容的多伦多节日交响乐团和优秀的独奏家之外，还特别邀请了多伦多交响乐团音乐总监兼指挥安震恒（Peter Oundjian）、中国国家交响乐团指挥徐东晓、中国芭蕾舞团指挥卞祖善来担任指挥。

 

早在31年前，李德伦就曾应邀来多伦多，指挥多伦多交响乐团，并且连挥三场。当时的曲目是德沃夏克的《新世交响曲》、门德尔松的《小提琴协奏曲》黄安伦的《敦煌梦组曲》等。令人称奇的是，当时在李德伦棒下演奏小提琴的音乐家正是现在的多伦多交响乐团指挥安震恒。李德伦在演出结束之后回到家里，还不停地对家人夸赞安震恒的小提琴拉的很棒。而安震恒在时隔多年于多伦多交响乐团任职之后，见到李家后人时，也对那段往事津津乐道。因此，当他听闻李大师百年纪念音乐会将在多伦多举办时，很开心地接受了邀请来担任指挥。并且他还与组办方商定：指挥曲目就是他当年拉的门德尔松《小提琴协奏曲》，而且拉琴的是曾经获得梅纽因小提琴大赛少年第一名，目前活跃于国际乐坛、年仅19岁的华人小提琴家梁乔信（Kerson Leong）。

 

一段李德伦与安震恒的历史佳话，谱出了这次百年纪念音乐会意味深长的安排：当年是一位华人指挥家挥棒，由年轻的优秀加拿大小提琴家独奏；如今是那位从小提琴家成长为指挥家的加拿大人挥棒，由另一位年轻的优秀华人小提琴家独奏，而且曲目和31年前一样，都是门德尔松《小提琴协奏曲》。

 

本次李德伦百年诞辰海外音乐会的精彩之处，除了安震恒指挥、梁乔信独奏的门德尔松的“小协”之外，两位与李大师有深厚渊源的音乐家也将远道从中国而来挥棒。徐东晓，原是中央乐团首席长号，因为痴迷指挥，经常缠着李德伦问这问那，就这样成了李的徒弟，而且还是关门弟子。经过勤学苦练和在欧洲的深造，徐东晓终于由首席长号转行为专职指挥。他现在执棒的乐团是李德伦的老东家一一前身中央乐团的中国国家交响乐团。他这次前来多伦多将会指挥一首份量极重的交响曲，这就是黄安伦先生所作题献给李德伦的《C大调第一交响曲》。这首交响曲构思于1976年的那场著名的震撼全中国的“清明祭”，完成于1984年。在写作过程中得到了李德伦的精心指导和点拨，为此安伦还写了本书《李大爷教我写交响乐》。交响曲分为四个乐章，倾诉了作者在那个高压政治年代的复杂情绪，饱含着对先人的缅怀和对光辉未来的歌颂，也反映出李大爷的写“交响性的中国音乐”的理想。1984李德伦在北京指挥了这首交响曲的世界首演、2001年俄罗斯爱乐演奏并且录音。这次多伦多纪念音乐会上，徐东晓将会指挥这首交响曲的北美首演。

 

卞祖善，中国知名指挥家、音乐家，现任中国芭蕾舞团指挥。虽然卞祖善比李大师年轻很多，但两人依然是音乐挚友。为了延续李德伦的普及交响乐理想，他经常在中国各地东奔西走做音乐讲座。他不追求故弄玄虚的高大上形式主义，崇尚真正美好让人愉悦、打动心灵的音乐，他的想法和观点在浮躁盛行的当今世界相当难能可贵。卞祖善先生知道多伦多将要举办纪念李大师海外音乐会消息后，即时表示乐意前来。经中国交响乐基金会委派，他将来到多市，并在纪念音乐会上指挥贺绿汀于1940年完成的管弦乐名曲《晚会》以及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睡美人》中的舞曲。音乐会前一天，他还会就交响乐的百年发展及古典音乐普及做专题讲座。

 

整整一个世纪、走过一百周年，李德伦为中国交响乐作出的贡献有目共睹，他不仅教导出了许多优秀的青年指挥家，更在中华大地上撒开播下了无数的音乐种子。大师已逝，他棒下的经典虽然已成绝响，但他的音乐精神永远铭刻于史册。6月25日，纪念李德伦百年诞辰海外音乐会，期待、再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