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是供人听的
来源: 大中报特约 原乡
自多伦多李德伦百年诞辰纪念系列活动后,笔者外出度假未及笔录感想。其实多伦多的系列活动本人尚未参加完全,仅听了卞祖善先生的一场演讲,以及次日的纪念音乐会;卞先生演讲后的讨论会以及不靠谱俱乐部的余兴活动,因时间关系未能参加。假期里读了一些中国音乐活动的报道,结合这几年本地有关华人的音乐活动,笔者有些看法不妨与众讨论。
卞先生的演讲条析了中国交响乐的发展和演化脉络,令人受益非浅。遗憾的是未作现场详细笔录,也不知活动主办方有否录音和整理以供乐坛后晋及爱好者们拜读。本文的标题“音乐是供人听的”,乍一看似是废话,音乐不是听的难道是看的?但正是这句反诘揭示的现象恰恰在中国的音乐界里发生,并保不齐会有扩大或泛滥之可能。
从内地组团来的演出,不管是《四海同春》《五洲同春》还是《魅力中国》等等,只要在舞台上表演,LED大彩屏是必不可少,就连器乐表演也离不开彩屏的配合诠译。多伦多交响乐团的春节音乐会,老外大概还不习惯做大彩屏,但余隆带来谭盾作曲的节目《霸王别姬》,以及雷佳宋祖英的演唱就揉进了舞蹈。就连民族音乐晚会的《魅力中国》,不少节目干脆就是一组组的“舞蹈与乐队”。如果说音乐本身的艺术表现力不够而要用舞蹈及彩屏来弥补,或用舞蹈和彩屏主观地去帮助观众来理解音乐,那岂不是自我昭示了所演音乐水准的欠佳。这种欲主观地帮助观众的做法,既是对所演音乐本身的不自信和贬低,也是对作曲家和观众的欠尊重。其实怪不得内地的艺术家们,看看中央电视台的节目及春晚,哪个不是唱歌必伴舞、大彩屏大演绎,惟恐观众不够理解体会导演和制作人的意味。标杆大样板既树,文艺舞台的流行风气一股脑刮遍全国,还时不时往海外飘逸。
音乐是听觉意象的艺术。舞蹈和彩屏虽有时具烘托气氛的作用,但作为具象的东西除了限制观众对音乐的理解和想象以及再创造,就剩下武断生硬的主观灌输或说教。这岂是作曲家的本意和听众的乐意?
被尊为“今日国际乐坛上具有大师声望与地位的谭盾”,在其作品《风与鸟的密语》表演现场,大胆让观众事先用手机下载的“数码鸟乐”,“由现场观众及乐手按指挥(谭本人)的指示播放,与现场奏出的音乐融合(卡拉OK)”,手机星闪鸟鸣全场,“将大自然的‘风’和‘鸟’带进音乐厅的空间,转换成森林、海洋和天空”。除了现场观众的某种参与互动,音乐本身的意味必减而杂耍气徒升。笔者在欧休假时参观了布鲁塞尔的乐器博物馆,面对8千多件各类乐器,心想日后在这里不知会出现手机否。谭盾的另一部作品交响诗《霸王别姬》,光听听还有点意思,不谈交响诗的结构,单从虞姬的梅花剑舞好像一部钢琴或交响乐伴唱京剧。虽然整体效果颇像歌剧咏叹(原汁原味的京剧精华有欠承继和展现),而竭力强调的虞姬自刎舞蹈,现场好像忽略了音乐而令老外有看西洋镜的感觉。今日的音乐艺术是否已平乏或穷途末路到非要用舞蹈及戏剧等手法来弥补?音乐的艺术跨界或超越是否就此而起。
如果说上二首作品只是谭的小试牛刀,那他的《马太受难曲》则在跨越和嫁接上颇有登峰造极之势。将乐队在舞台上布置成宗教式祭坛,底层的观众显然观赏不易,但“可自映照这舞台闭路电视屏幕是目睹舞台水平方向和垂直方向,各置放着九个透出明亮灯光的玻璃水盆,两者在中心点交叉( 所以水盆只有十七个),指挥平台面对的垂直方向的水盆逐个向后提升,最后一个水盆便置放于敲击乐器区,成为第三位敲击乐手‘演奏’的其中一件乐器。于是整个舞台便被一个很吸晴的十字架图案分为四部分”。“于是耶稣受难的故事便很形象化地,在一具有仪式性的舞台设计中叙说了”。与其将音乐曲向舞台剧的方向演化,还不如干脆放一段大银幕影片来得过瘾。该曲演奏过程中,除了舞台灯光的变化还需剧场整体灯光的配合,“三位打击乐手在水盆中逐渐趋向沉寂的水声,剧场灯光全暗下来,只余舞台上十七个亮着光线的透明水盆------”。不知是剧场和灯光特效师在配合乐曲,还是音乐反成了场景效果的陪衬。笔者无意在此挑剔具体音乐的“创新”,但此刻却感觉似乎离音乐表述和欣赏愈来愈远了。
李德伦百年诞辰纪念音乐会下半场里有《C大调第一交响乐》(题献李德伦),其作曲者黄安伦回忆:李先生生前对黄说交响曲还是要讲究旋律、对位、和声及结构等。这也是卞祖善先生在演讲中分析中国交响乐发展的演化要素。音乐既然作为一门独立的艺术,就该遵循其自身的规律生存发展。音乐毕竟是供人听的。探寻音乐的新发展本无可厚非,但断言传统音乐已入瓶颈尚为时过早,胡乱杂交或玩玄乎又岂能是音乐艺术尤其是中国音乐的发展方向?某种程度上,中国目前文化艺术上的某些怪象,倒很有几分民工文化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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