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前次贷导致全球金融危机：金融高管今日回忆雷曼兄倒闭所带来的灾难(1)

 

十年前，美国第四大投资银行，拥有158年骄人历史的雷曼兄弟公司（Lehman Brothers）申请破产，这标志着美国次贷危机正式演化为全面的金融危机。这股金融风暴始于美国，但最终波及全球，时至今日，当年危机的后遗症依然困扰着许多国家。《环球邮报》近日就此采访了三位帮助加拿大避免最严重金融危机影响的业内人士，以及一位曾亲眼目睹雷曼兄弟倒闭过程的知情人。以下是他们的自述：

 

十年前：任职加拿大皇家银行（Royal Bank of Canada）行政总裁

现在：任职加拿大贝尔公司（BCE Inc.）董事会主席和资管公司黑石集团(BlackRock Inc.)董事

 

如果你在事后问我对于加拿大皇家银行来说，2008年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会很勉强地说从长期来说是好事，但在短期内却让人感觉很痛苦。对于世界其他国家来说，2008年无疑是悲惨的一年，因此，我不能洋洋得意地说这番话。

 

2007年下半年，所有人都开始产生不安，当时市场出现大幅波动，流动资金也开始枯竭。而与此同时，市场需求仍在增长。但是，到美国第五大投资银行贝尔斯登公司(Bear Stearns Cos.)在2008年3月宣布破产时，市场流动资金已经完全枯竭，许多企业都陷入了困境。那时，我们已经进入了危机管理模式。我常常夜不能寐。我随时都会和皇家银行资本市场（RBC Capital Markets）的行政总裁查克•维诺格勒（Chuck Winograd）进行联系，因为那是皇银旗下风险最大的部门。我们每天都会和加拿大央行以及其他加拿大大银行的高管会面，以确保加拿大不会遭遇和美国及欧洲国家相同的挑战。在你拿到每小时都会更新的报告，并被告知自己又损失了$3000万美元时，那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就在臭名昭著的“雷曼兄弟周末”来临之前，我接到代表雷曼兄弟的投资银行Lazard公司打来的电话，询问我们是否有兴趣购买该公司全部或部分股份。就我当时而言，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这宗交易会让我们从业内资产负债表最强健的银行之一变成资产负债表最脆弱的银行之一，我既没有勇气也没有欲望去承担这种风险。此外，自从我在2000年担任皇银新政总裁以来，就一再重申我们的策略是投资银行业务在我们的银行业务总量中的占比不会超过25%，而一旦我们收购了雷曼兄弟，投资银行业务的占比在一夜之间就会超过50%。

 

雷曼兄弟一直是我们的主要对手，我也曾和雷曼兄弟的时任行政总裁迪克•富尔德(Dick Fuld)多次会面。我不会批评这位前行政总裁，但雷曼兄弟破产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你不能说雷曼兄弟的管理层像高盛的管理层一样出色，高盛在金融危机中得以安然度过。但是，在雷曼兄弟的破产过程中人们看到了雷曼兄弟是如何一步步地自断生路,监管机构是如何在政治正确的牵绊下做出选择,各大投行又是如何在人人自危的环境下力求自保。（注释1）

 

接着，我们就迎来了“雷曼兄弟周末”，并且获知雷曼兄弟很可能在周一宣布破产。当时我们对雷曼兄弟的总风险敞口达到数十亿美元，所有这些资金都是以其股票及其他流动性债券作抵押的。在那个周末，我们进行了各种演练，以期弄清楚自己在周一开盘时应该做些什么。因此，在伦敦股市周一早上一开盘，我们便立即开始消化我们的抵押品。我可以很自豪地说，到多伦多时间中午时，维诺格勒就打电话告诉我们对雷曼兄弟的总风险敞口已经从数十亿美元降至数亿美元。我只记得自己当时松了一口气，之后不久全球金融危机便爆发了。

 

我要说的是，加拿大之所以得以避免最严重金融危机影响，有80%要归功于我们按揭贷款业务的结构。在加拿大，有大量银行资产负债表都是源于住房按揭贷款，但是，绝大多数住房按揭贷款仍在银行资产负债表上；因此，我们实际上一直在关心自己是否能得到回报。但是，在美国情况并非如此，因此，我们的承保标准要完善得多。

 

让卡尼（Mark Carney）（注释2）担任加拿大央行行长，也是我们的幸事。有许多央行行长虽然是出色的经济学家，但他们却缺乏华尔街工作经验。比如伯克南（Ben Bernanke）就是如此（注释3）。卡尼曾在高盛工作，在他此前的职业生涯中，大部分时间都在从事风险管理工作。所以，他能够凭借自己卓越的才智和丰富的市场经验帮助加拿大银行系统成功度过2008年金融危机。

 

此外，所有加拿大银行都做了许多原本不必做的事情，但是，我们做这些事情是因为它们都是正确的事情。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前，我们因为过于保守而受到批评。你可能会说那是良好的管理方式，但这种方式却未必能赢得人们对银行的信任。

 

注释：

(1)尼克松在接受采访时称，人们可以去看看《大而不倒》（Too Big to Fail）这本书，里面详尽描述了雷曼兄弟是如何倒掉，以及时任美国财政部长汉克•保尔森（Hank Paulson）和雷曼兄弟时任行政总裁迪克•富尔德(Dick Fuld)在当时所做的决策。

 

(2)卡尼是在2008年1月1日走马上任加拿大央行行长，在不到三个月后贝尔斯登公司就宣布破产。

 

(3)伯克南在加入美联储之前是普林斯顿大学(Princeton University )的终身教授。

 

2007年2月：雷曼兄弟公司的股价达到$86.18美元，创下历史新高，该公司的市值也涨至$600亿美元。

 

2007年4月2日：美国第二大次级抵押贷款机构 New Century Financial申请破产。

 

2007年7月31日：贝尔斯登公司清算旗下两家依靠次级按揭贷款投资证券的对冲基金。

 

2007年8月中旬：加拿大的$300亿美元第三方资产担保商业票据交易被冻结。

 

2008年1月11日：美国最大的银行（按市值计算）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同意以近$4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深陷困境的美国抵押贷款巨头Countrywide Financial。

 

2008年3月16日：摩根大通（J.P. Morgan）以每股$2美元的超低价格收购贝尔斯登，美联储为此提供了$300亿美元担保。次日，雷曼兄弟的股价便暴跌了近50%。

 

2008年6月9日：雷曼兄弟宣布当年第二季度公司亏损$28亿美元，这是自雷曼兄弟在1994年被美国运通(American Express)分拆后第一次出现亏损。

 

2008年9月7日：美国两大抵押贷款巨头房利美(Fannie Mae)和房贷美(Freddie Mac)被政府接管。

 

2008年9月10日：雷曼兄弟宣布当年第三季度亏损$39亿美元，同时开始对公司进行战略重组。次日，雷曼兄弟的股价便下跌42%。

 

2008年9月12日：雷曼兄弟到该周结束时只剩下$10亿美元现金。

 

2008年9月13日至14日：雷曼兄弟试图在这个周末与英国巴克莱银行（Barclays）和美国银行达成收购交易，但却未果。在9月14日（星期日），国际互换和衍生产品协会（ISDA）宣布，允许投资者冲销与雷曼兄弟相关联的信用衍生品以避免卷入未来雷曼兄弟破产引发的巨大漩涡。

 

2008年9月15日：雷曼兄弟申请破产保护，公司股价暴跌93%。与此同时，美国银行同意以$500亿美元收购美林证券（Merrill Lync）。次日，美国政府同意向美国保险巨头——美国国际集团(American International Group Inc.，简称AIG)提供$850亿美元紧急贷款，以换取79.9%股权的控股方式接管AIG，以拯救这家保险公司免于破产倒闭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