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销想兜售你一个梦，但你不要白日做梦（下）

当费琳问那些已经洗手不干的分销商，她们当初为何如此热情地花做传销，是否实现了工作时间自由和有无赚到钱时，许多人告诉她，她们投入了很多时间，却没有得到经济上的回报。此外，许多人说，传销公司鼓励他们招募新人，结果搞得朋友和家人都对她们敬而远之。

24岁的Vickie Alloway在产前几个星期加入了如新。她说，当她看到自己的收入清单时，她问自己：“这么惨，这点钱怎么过日子？” 。

这位新妈妈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传销中，甚至在临产的前25个小时中还干了8个小时的传销，并在分娩后不久就在医院病床上继续做传销。六个月后，她只赚了20英镑（约合32元）。

Vickie Alloway女士觉得她是因为怀孕，年轻和有不顾一切的冲劲而被传销公司招募的。她意识到传销赚钱的唯一途径是通过招下线。因此，尽管自己自己几乎一无所获，但她仍然继续瞄准处于她类似情况的女性。



令人惊讶的是，这种拿弱势群体为“目标”做法似乎并非偶然。 实际上，这似乎是新加入传销的人接受培训的重要组成部分。费琳在如新培训课程中卧底时，高级分销商告诉她们如何找到下线的“弱点”，并将其加入传销的理由。比如，如果有人说他们没有花足够的时间陪孩子，你要告诉他们加入传销会让自己有更多的空闲时间。

将公司运营的重点集中在招募新成员其实是一个危险信号。这使很多反对传销的人认为，一些传销公司的运作几乎就像金字塔式商业结构（骗局）一样。

金字塔式商业结构在世界范围内都是非法的，但是金字塔具体的法律和定义因国家而异。 加拿大竞争局说：“尽管金字塔计划经常被巧妙地掩盖，但它们通过招募人员而不是通过销售产品或提供服务来赚钱。 …在加拿大，宣传金字塔计划甚至参加金字塔骗局都是犯罪。”

根据英国和加拿大法律，传销是合法的。但两个国家似乎缺乏一条非常明确的界线将传销和金字塔诈骗区分开来。对传销特别感兴趣的经济学家博斯利（Stacie Bosley）表示，即使有产品在售，“如果公司重点更多地放在招聘方面，你可以认为它是金字塔骗局”。他认为，如果公司说你要想赚更多的钱就要招更多的下线的话，你最好不要加入这种公司，另辟挣钱的蹊径。



加入传销后，很多人都在“不停地”丢钱。在参加的如新活动中，费琳收到的培训材料建议她把家里现有的家庭用品换成如新的，结果让自己成为“自己卖东西给自己”。费琳订购的一些东西要花费她430英镑（700元）。 在Younique，很多人告诉她，他们的自己总是面临着要购买公司新产品和付钱参加多昂贵的公司培训活动的压力。传销会让许多本来钱就不够花的人负债累累。

如此多的人继续在一个无法赚钱的生意上浪费时间和金钱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他们认为: “如果你拼命干，你就可以拥有一切。”。局外人无法理解，为何有人花费数千元后仍然一无所获或者收获甚微的情况下还要折腾下去。但是许多已经加入传销的人说，他们感到有股力量推着他们往前走，因为他们还在幻想：只要再努力一点点，再多买一点公司的产品，或再多花几小时，梦想就会成真。

如新和Younique两家传销公司都鼓励加入者进行心态培训。 在Younique，费琳的上线甚至说：“我们90％的成功取决于心态。”

在一次培训活动中，费琳被告知不要与任何对传销行业持负面态度的人打交道。 培训师解释说，不要让那些庸人阻碍你的成功，他们自己啥也不是，更不愿看到你成功。



费琳曾听过很多人说，传销使他们“失去”了朋友和家人，以前的亲朋好友将这些传销公司形容为“邪教”。

邪教专家斯坦（Alexandra Stein）对传销行业的影响提出了许多担忧。他指出，传销会鼓励你与朋友和家人疏远，因为他们是你“成功的绊脚石”。 这几乎可以和“宗教狂热”一比，与洗脑没有什么两样。传销和宗教狂热都会这样告诉你：“如果不跟上潮流，你将一事无成。”

斯坦因博士认为，这些传销具有“全面的信仰体系”，分销商要消除那些负面的干扰，也就是消除那些挑战他们，阻止他们成功的人士干扰。

费琳在卧底调查中多次遇到这种现象。 在两家公司中，人们都有一种感觉，没有比做传销更好的工作来关心自己和家人。费琳觉得任何质疑或否认传销的人都是不了解真情，错的或需要教育。

全球各地举行的大型传销会议吸引了成千上万的人参加，加剧了这种“邪教”气氛。成功的传销人员站在讲台上，对加入后的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表示由衷的感谢。这些会议的门票价格有时超过300元。有人声称在一年花费了数千元参加国内和国际的盛会。



当费琳就BBC纪录片要求采访两家公司时，Younique和如新均否认有自己有任何不当行为。 Younique说：“她们有针对性地开发了业务模型，以使Younique分销商可以为自己创立生意，获得成功，…Younique的分销商不需要库存产品，因为她们的数字平台允许客户直接购买产品。“

Younique还说：“他们非常重视按法律行事，并为他们的分销商们制定了严格的政策，以确保遵守当地法律，包括与售后产品的索赔和获利潜力有关的法律。”

如新也表达了类似的声明：“他们有严格的政策，以防止误导人们加入公司，或者对她们的产品夸大其词。他们还针对可转售产品提供一个月100％和一年90％的退款政策，以进一步确保销售负责人不会受到财务上的损害…… 他们致力于严格遵守经营所在地区的法律法规。与任何企业一样，他们传销商的成功程度取决于个人的目标，抱负，承诺和技能等因素。”

就费琳的经验而言，越沉浸在传销行业中，她就越担心传销的透明度和收入分配的合理性。不可否认，无论从经济的角度，还是仅仅通过在世界上结交朋友和建立信心，有些人的生活的确变好了，但更多的人是事与愿违。而且越来越糟。



当然，任何企业都有失败的风险-有些人会成功，而其他人则不会，但是传销的问题是，数据显示，大多数人是失败的。

在许多方面，传销的结构使人们既是受害者又是作俑者。如果你做传销真的有成功，你如何看那些没有成功的人？ 如果有人告诉你想要的一切即将来临，那你为什么不警告下线赚钱并非易事？

费琳认为，传销公司上层的人应该承担起责任，使人们在签约之前大声地告诉他们参与传销的风险。 问题是，没有下线，传销自己就会完蛋。因此，费琳认为传销公司不会提高透明度。

费琳指出，政府需要设立更严格的法规，迫使传销公司向任何加入传销的新人公布真实的收入潜力。 这将意味着传销公司发布各个级别传销分销商的收入数据，并鼓励分销商对他们扣除费用后的收入开诚布公。传销公司还应明确指出，你这个月的收入并不决定你下个月的收入，并且应该追踪全年的收入潜力。



随着透明度的提高，费琳相信决定投资加入传销的人会减少。她还认为政府还应该设立传销公司在招聘新人占公司运作比重的规则。如果鼓励这些公司主要专注于销售而不是招人，她相信盘剥分销商的空间将会减少。

在过去的日子里，当浏览社交媒体时，费琳可以看到传销在一英里外发出的信息。她曾经以为这是有人自拍，但现在她意识到这是传销新产品的一个广告。 她原以为多年未联络的老朋友现在找她是为了重新联络感情，现在她意识到这是在拉她入伙做传销。每当看到“激动人心的机会”，“在家工作”或“向她发送消息以获取信息”一词时，她就会警觉。也许她变得太世俗，但是她不得不考虑这些突然找她的人的背后动机是什么。

在一个人人都认为自己“虽然啥也不是，装装样子也未尝不可”的时代，你我如何知道谁在说实话？(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