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中国或在拖延寻找新冠病毒0号病人

（大中报/096.ca讯）：根据华尔街日报的报道，2019年12月31日凌晨1点左右，在武汉一家消毒公司供职的Lu Junqing被他的老板打来的电话吵醒。老板让他带一队人前往华南海鲜市场，并让他带上最好的装备。

Lu知道这个市场，该市场位于一个火车站附近，里面像个迷宫，摊位杂乱无章。但他并不知道，这个海鲜市场是一种正在武汉蔓延的神秘疾病的疑似源头。后来该疾病被认定为2019冠状病毒病(Covid-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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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到达那里时，当地官员指示他去一批贩卖供食用或药用野生动物的摊位。他说，那里有动物尸体，也有关在笼子里的活体动物，包括蛇、狗、兔子和獾。

Lu表示，当他的团队开始喷洒消毒剂时，官员们开始从摊位、下水道和货物中提取样本。他们让他的团队帮忙处理那些动物尸体，用镊子挑出粪便和皮毛，然后将样本封在塑料袋里。

四个多月过去了，中国官员还没有向世界分享Lu等人所称的被取样动物的任何数据。根据对几十名卫生专家和官员的采访，在美国日益推动将新冠病毒大流行归咎于中国之际，北京方面现在似乎在拖延国际社会寻找病毒源头的努力。

这次调查工作缺乏透明度和国际社会的参与，为猜测和指责留下了空间。这也令卫生专家和官员感到棘手，他们认为，找到源头是防止这种病毒再次从动物传染给人类的关键，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可能会引发新一波疫情。

他们指出，最初，中国官员似乎很快就查到了这种病原体的源头。中国疾病控制机构在1月份表示，怀疑病毒来自华南市场的一种野生动物，确定是哪种动物“只是时间问题”。

从那以后，中国官员越来越多地质疑这种病毒是否源自中国，并拒绝了美国、澳大利亚和欧洲官员提出的进行国际调查的要求。



中美关系已经恶化，双方都公开就病毒的来源互相指责。中国官员在没有出示证据的情况下暗示，病毒源于到武汉参加军运会的美国军人，华盛顿方面对此予以否认，许多科学家认为这种说法毫无根据。

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及美国高级官员声称，该病毒可能是从武汉两个研究蝙蝠冠状病毒实验室的其中一家泄漏出来的，但他们没有公开支持这一说法的证据。北京方面和相关的实验室对此予以否认，几名了解这些实验的外国科学家也对该病毒是以这种方式泄漏出来持怀疑态度。

中国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简称：卫健委）没有直接回应有关该病毒源头调查的具体问题，仅称该问题应交由科学家来解决。

卫健委在一份传真声明中称，不应把该病毒与任何特定国家、地区或民族相联系，世界各国应携手共同应对，而不是相互指责和推卸责任。

卫生专家称，中国并非首个拒绝对其境内卫生危机进行国际调查的国家，而且该国早期将重心放在控制疫情上是可以理解的。卫生专家还称，中国已从2002-2003年的严重急性呼吸道综合征（SARS, 俗称：非典型肺炎）疫情中吸取了教训，当时该国在关闭将SARS病毒传播给人类的野生动物市场方面行动缓慢。

然而，中国和外国研究人员都表示，中国只公布了采自市场下水道、摊位和垃圾车的“环境样本”的基因序列，而这些采集物都不是直接来自于动物。一些人称，中国官员告诉他们，从市场上带走的动物已被销毁。几个华南市场的商贩表示，相关部门还没有对他们进行检测，以确定商贩中有多少人感染过病毒。

尽管中国官员表示，他们正追踪市场上野生动物肉的供应商，但还没有公布任何关于这些人或他们所处理动物的信息。



与此同时，中国阻挠了外国官员和研究人员加入这场溯源行动的努力。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简称WHO)一个代表团2月份对武汉和中国其他城市进行了为期9天的访问，据三名参与此次行程的人士称，中国官员和研究人员当时似乎致力于这项溯源工作。这些人士称，该代表团没有去华南市场，但与中方人员讨论了这个市场和该病毒的潜在动物来源。

WHO上述代表团的成员之一、美国国家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National Institute of Allergy and Infectious Diseases)临床主任Clifford Lane表示：“每个人都认识到了这一点的重要性。我的印象是，他们正在调查这个情况，他们在思考这个问题。”

Lane表示，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官员当时告诉该代表团称，他们最终将能够创建该市场的流行病学地图，显示哪些动物在什么位置、哪些患者去过该市场的哪个位置等细节。这样的地图尚未被分享。

中国疾控中心没有回覆记者的置评请求。

WHO在给《华尔街日报》的电子邮件回覆中称，在那之后该组织定期要求中国政府提供这项调查的更新情况，但一直没有收到相关情况的信息。

WHO表示，中国卫健委仅告知称，上述努力现在由中国科学技术部牵头。WHO在上述电子邮件中称，他们也曾要求中国科学技术部提供更新情况，但并未收到相关情况的信息。

中国科学技术部没有回覆记者的置评请求。



WHO说，从这些调查获得的信息对公共卫生至关重要，因为这可能是防止病毒进一步传染人类的关键。WHO还表示，正在与中国讨论再向中国派遣一个考察组的计划，考察的重点是病毒的源头。当被问及这一问题时，中国外交部表示将继续与WHO合作。

据知情人士透露，联合国粮农组织(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简称FAO)几周来一直试图让一个团队进入中国。该联合国机构试图帮助协调对新冠病毒动物来源的研究。一位知情人士说，3月中旬FAO曾计划派遣一个专家团前往中国，但该行程已被推迟到至少5月底。

FAO在一份电子邮件声明中表示：“受疫情影响，我们目前没有向任何国家和地区派遣专家团或进行公务旅行的计划。”

总部位于纽约的非营利组织环保生态健康联盟(EcoHealth Alliance)已经在中国进行了15年的冠状病毒研究，总裁Peter Daszak称，该组织也提供了帮助。该组织帮助确定了导致SARS的冠状病毒起源于蝙蝠，并在中国南方的一个市场传染给人类，有可能是通过一种和猫类似的动物果子狸传播。

他表示，他在中国的合作伙伴一直无法调查这个市场。他表示：“由于中国和美国提出的阴谋论，现在真的是很敏感。无论如何，我怀疑都已太晚了。”

他把这个市场比作一个潜在犯罪现场，他表示，由于那里的证据似乎已经被污染或在无意中被破坏，现在更好的选择是对野生动物或曾经接触过这些动物的人进行更广泛的病毒检测。

他表示：“这不会很快，也不会很容易，但我们将能够做到，这将需要中国与其他国家进行合作，其中包括美国。”
 
敏感问题
许多卫生专家都认为，这种新型冠状病毒自然存在于蝙蝠体内，可能是通过另一种野生动物，比如果子狸或穿山甲传播给人类。这种病毒可能首先传播到华南海鲜市场的某个人身上，也可能感染了其他地方的某个人，或许是一名贩卖野生动物的人，之后这个感染者去了华南海鲜市场。



这些都是敏感问题，因为中国的大部分野生动物交易都是非法的，对那些可以合法养殖和出售的野生动物要求进行严格的卫生检查，但通常得不到落实。

华南海鲜市场的商贩和消费者不愿谈论野生动物交易。一些人说，他们在该市场的约1,000个摊位中曾看到有大约10个摊位出售各种活的或死的动物，并且卫生条件通常是不达标的。该市场主要售卖海鲜产品，已于今年1月1日关闭。

这些摊位中包括一家名为大众畜牧野味的商户，最近这家商户在武汉的另一个市场新开了一家店。根据2019年7月存档的该商户网站的记录，该商户供应活的或死的动物，包括鳄鱼苗、北极狐、貉、竹鼠和果子狸。这个网站现已关闭。

隔着几个摊位的另一位摊贩称，大众畜牧野味卖过狗、蛇、驴和鸟等动物，还经常现场宰杀，但他在该商户那里从未看到过非法野生动物。

大众畜牧野味老板王孔林在接受采访时称，他几年前就不再贩卖野生动物了，后来主要销售牛羊肉。他表示，中国政府有关部门对他进行了病毒检测和问话，发现他并没有感染，也没有不当行为。

他说，自己从未见过穿山甲和果子狸，更别说卖了。

一些研究人员和野生动物保护者怀疑，非法野生动物要么没有被摆放在该市场，要么就是在中国官员到来前已被转移。

31岁的Lu是江卫消毒公司(Jiangwei Disinfection Company)的经理。他表示，当他和他的团队去年12月31日来到华南海鲜市场开始进行消杀工作时，他没有看到任何果子狸、穿山甲或是蝙蝠。



他说，中国疾控中心当地办公室的官员当时已经在那里，该机构北京总部的另一个团队于1月1日抵达，当时这个市场已经关闭，商贩们被要求留下所有食用产品。

Lu还称，在之后的几天里，他看到中国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对一些活的动物和动物尸体进行取样并带走。这些工作人员让Lu的团队帮忙从动物尸体上获取了大约70-80份皮毛和粪便样品，这些动物主要是狗和兔子。

Lu说，当地官员头一天没有提到这种疾病，那天他用的是常规浓度的消毒液，每升水含二氧化氯500毫克。了解到更多情况后，第二天他把浓度提高了三倍。他说，溶液的浓度实在太高，他的装备有很多处被腐蚀。

中国疾控中心的官方账号只提到，从北京派去的专家组于1月1日抵达后，从排水管道、摊位和一辆垃圾车处收集了585份环境样本，有33份的病毒检测结果呈阳性。该中心称，其中14份样本来自该市场内交易野生动物的区域。该中心未提及动物样本。

据一位在场人士透露，台湾和香港的卫生专家于1月中旬到访武汉时，当地疾控中心的一名官员告诉他们，未在该市场发现野生动物，当地人很少食用这类东西。这位人士还表示，当时没有讨论其他种类的动物。

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病毒学家Ian Lipkin曾于1月底赴中国帮助抗击新冠疫情。他说，他在中国认识的人告诉他，中国疾控中心确实从华南海鲜批发市场的动物和肉类中提取了样本。



Lipkin说，中国疾控中心主任高福(George Gao)最初确信罪魁祸首是一种竹鼠。这种啮齿动物在中国经常作为肉类出售。Lipkin也曾帮助抗击SARS。

Lipkin说：“他们仔细搜遍了活的、死的和各种冰柜里的冷冻动物，但一无所获，他们不得不修改他们的模型。”

Lipkin说，高福告诉他，中国科学家在环境样本中发现了这种病毒，但无法确定病毒可能来自哪种动物。

Lipkin称：“有太多的污染物，各种动物器官，各种物种。”高福没有回覆记者的置评请求。

Lipkin称，自那以后，他和一位中国同行提出了其他识别该病毒来源的方法，包括检测去年12月之前中国各地肺炎患者的血液样本，以确定该病毒是否来源于武汉以外的其他地方。

不过，Lipkin的中国同行、中山大学(Sun Yat-sen University)的陆家海表示，中国有关部门尚未提供相关样本。

蝙蝠是最可能的原始宿主这一共识主要源于1月23日发表的一篇研究论文，这篇论文得出的结论是，新病毒的基因序列与此前在中国西南地区发现的另一种冠状病毒有96%的相似性。

上述论文的作者之一是武汉病毒研究所蝙蝠冠状病毒研究专家石正丽。美国官员暗示武汉病毒研究所是新冠病毒的来源地。石正丽未回覆记者的置评请求。

一周后，中国疾控中心的研究人员发表了一篇论文，也得出了蝙蝠可能是原始宿主的结论，但暗示该病毒有可能通过华南海鲜市场的另一种野生动物传播给人类，因为大多数蝙蝠在12月份冬眠，并未在市场上出售或发现。



该病毒可能来自动物的结论，使新冠病毒疫情不仅成为WHO要面对的问题，也成为了世界动物卫生组织(World Organization for Animal Health, 简称OIE)的一个问题。OIE是一个不太知名的联合国机构，中国也是该机构的成员。OIE召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组成了一个非正式的顾问小组，于1月31日召开了第一次电话会议，之后又召开了几次。

1月31日会议的纪要显示，华南海鲜市场的几种动物被提取了样本，这些样本的新冠病毒检测都没有呈阳性，但“无法获得关于样本数量和样本物种的信息”。

OIE建议对中国的野生动物交易进行彻底调查，包括任何相关的犯罪行为，以及武汉活禽市场的管理等。目前还不清楚有多少建议被中国采纳。

OIE在一份电子邮件声明中称，正在与中国兽医部门联系，并表示愿意协助调查该病毒的来源，但尚未作出任何安排。

OIE表示，中国专家加入了该组织的几个技术小组。该组织近几个月的会议纪要显示，这些专家表示，中国科学家对家养动物和毛皮养殖场的动物进行了检测，没有发现该病毒的踪迹。自1月份召开首次电话会议以来，该组织的会议纪要中一直没有提到华南海鲜市场。一些研究人员认为，调查该市场的时机早已过去。

香港城市大学(City University of Hong Kong)兽医和流行病学教授Dirk U. Pfeiffer表示，问题在于，这项工作本应在去年12月底或今年1月初完成。他是OIE顾问小组的成员。

他说：“现在已经太晚了，这意味着我们将不得不依靠其他间接证据，因此要证明该病毒的起因几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