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十年前就预测美国2020年会很动荡，这种预测有助于防止美国发生第二次内战吗？

（大中报/096.ca讯）加拿大环球邮报日前发表了一篇特约撰稿人Peter Turchin的观点文章。他是《Ages of Discord: A Structural-Demographic Analysis of American History》 一书的作者，也是康涅狄格大学生态学和进化生物学系教授，同时也是维也纳复杂性科学中心社会复杂性研究小组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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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Turchin曾预测2020年将标志着美国和西欧 “暴力的新巅峰”。在当时看来，这可能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说法；实际上，西方国家在2010年之前一直享受着极其稳定的生活。

但就连预测者Turchin自己也没有想到，事情在今年会变得如此糟糕。



政治两极化和 “狂暴杀戮”（后来被重新定义为“国内恐怖主义”）急剧上升。气候变化的加速加剧了难民、粮食安全、住房等方面的危机。COVID-19疫情已造成全球50万人死亡和经济严重瘫痪。由明尼阿波利斯警察杀害乔治-弗洛伊德引发的反政府示威和暴力骚乱席卷了全美国，这一切加起来爆发了20世纪60年代以来最严重的社会动荡。

历史学家喜欢说：不了解历史，人类就注定要重蹈覆辙。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没有用严谨的科学方法分析其原因，就假定周期性的事情一定发生是不合理的。因此，如果人们不知道历史的哪些部分会重复，或者为什么会重复，或者说哪些社会理论是正确的，那么这个重蹈覆辙的说法就不成立，人类还是注定失败。

这就是为什么像Turchin这样的科学家根据理论做出科学预测，以检验哪些理论结果是正确的。这实际上就是历史动力学（cliodynamic）的领域。Turchin和他的同事们通过研究过去的社会而发展起来的理论，在2010年对未来做出预测，以确定哪些因素是导致历史上的国家陷入危机的原因，如革命斗争或内战。

从他们的研究来看，他们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回答：不平等是否会导致社会动荡？

诚然，某种程度的不平等可能是不可避免的，甚至可能不是坏事；例如，大多数人都认为，那些更加努力工作的人应该得到回报。他们理论认为当不平等的程度增加到超过大多数人认为公平的程度时，问题就出现了。



像科学家一样，他们用理论对其他历史社会进行了预测，当他们考察古罗马和中世纪的法国时，这些预测得到了证实。然而，对未来的预测是很难做出的，因为过去的历史环境与现代环境大为不同。

在过去的40年里，虽然美国经济有了非常大的增长，但大多数美国人的工资却停滞不前，甚至有所下降。如果看一下工资中位数，一个 “典型 ”工人的工资是多少，再除以人均GDP，这个指标几十年来一直在下降，现在已经降到了历史最低水平。这意味着经济增长并没有让大多数美国人受益。而且，一直在下降的不仅仅是经济福利，大批美国人口的预期寿命也开始下降。现在美国的社会中弥漫着一种悲观的情绪，这是不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美国的经济在过去40年里有了显著的增长，但其中的一个结果是造就了三到五倍的百万富翁或亿万富翁。许多人包括新晋的百万富翁，并不认为这是一个问题。如果金字塔尖最有钱的人的财富与中位收入者的财富同步增长，那么Turchin 无话可说。但事实并非如此。

太多的百万富翁还存在另一个更微妙、更严重的问题。他们的理论认为，有一定比例的拥有巨额财富的人将决定在其一生中的某个阶段将其经济力量转化为政治力量；换言之，他们要么自己竞选权力职位，要么投资于他们所选择的候选人。与40年前相比，百万富翁的数量是40年前的4倍，这意味着现在参与政治的人数是40年前的4倍。候选人多了很多，但权力职位的数量并没有改变：美国众议院仍只有435个席位，只有100名参议员，只有1名美国总统。当政治精英内部的竞争达到极其狂热的程度，就会产生比以前更多的失败者。残酷的竞争腐蚀了美国社会赖以生存的合作，而制约民主制度顺利运行的社会规范也随之瓦解。最终，越来越多无法通过合法手段获得成功的人感到被制度所抛弃，往往成为激进分子和革命者，他们的目标是不惜一切手段推翻他们认为不公正的政权。



这是Turchin团队关于革命如何产生的理论，在古罗马、中世纪的法国和现在的现代美国，它不仅需要大众的高度不满，而且也需要部分未成功晋级的领导人的失落。现在这些因素都具备了，这要归功于大量的精英内部竞争和冲突，也许川普总统用他的经历阐述的最清楚，他将个人财富转变成了一个总统职位。

在美国，他们已经非常接近内战或革命成为可能的地步。然而，这种“革命形势”并不总是以实际的革命结束。他们的历史分析表明，在某些情况下，英明的领导人和精英阶层的亲社会部分，在广泛的社会运动的支持下，如果成功地采取了一系列正确的改革措施，就能使社会回到了稳定的状态。美国历史上一个耳熟能详的例子是罗斯福总统的“新政”， 新政以增加政府对经济直接或间接干预的方式大大缓解了大萧条所带来的经济危机与社会矛盾。另一个是英国在宪章运动（the Chartism movement）的压力下采取的一系列政治改革，使其摆脱了1848年至1849年席卷欧洲大陆的革命。

但至于如何避免第二次内战的解决方案？这超出了Turchin团队的科学研究的范围。此外，通过研究过去的例子，他知道即使是成功解决以往危机的办法，也是由于政治进程混乱无序和不可预测，其中涉及人类的无数妥协，而那些从高度不平等和不和谐中牟取私利的人却在不遗余力地保护自己的特权。

然而，美国的社会可能是第一个有机会察觉到当前危机背后深层地下潮流的社会。复杂的系统抵制简单的线性解决方案，因为这些解决方案往往会通过意想不到的后果使情况变得更糟。我们需要使用复杂性科学的新方法，将Turchin团队从研究过去和当前危机中获得的分析见解转化为有证据支持的、具有概率和科学严谨性的计算模型，供领导人和公众使用。

想象一下，如果你正在驾驶一艘远洋邮轮。你计划它的路线，考虑到各种复杂因素，如洋流、暗礁和海岸线，你会发现如果你沿着你的路线，邮轮最终会撞上岸，所以你试图改变方向来避免这个结果。这样的预测被称为“自毁预言”（ self-defeating prophecy）。自毁预言是指因为人类具有较强的反思能力，不是被动地接受预言信息的影响和主导，而是将预言信息变成了影响具体情境的新因素，从而改变了事态的发展过程，最终导致预言失败。可见人类是可以想办法去避免消极预言实现的。随着越来越多的理论得到证实，对未来社会动荡时期的预测也会成为自毁性的预言。毕竟，Turchin和我们一样不想活在其中。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Turchin所研究的科学成功地预测了美国现在的动荡时刻。但事实上，他们的科学理论得到了验证，远比这个预测本身更有意义，因为他们将不仅仅是知道未来，而是能够在众多可能的未来中真正选择一个更好的未来。他们可以引导美国这个社会避免搁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