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评论：世界已经改变，圣诞节也必须改变

 

 

（大中报/096.ca讯） 加拿大环球邮报日前发表了一篇特约撰稿人Michael Harris的文章，他曾着有《人们想要的一切：营造一个买不到的生活》（ All We Want: Building the Life We Cannot Buy）一书。以下是全文：

 

在九岁左右的圣诞节，我把所有的礼物都被撕开后，母亲把我拉到一边，问："开心吗？"

 

我点了点头，不确定妈妈是什么意思。

 

妈妈说："只是，我总是对你感到奇怪，Michael，你似乎永远都无法满足。"

 

那是20世纪80年代，"满足"是好事。我是在无意识的购物和令人讨厌的广告的全盛时期长大的。我是一个受宠的孩子，在一个经济条件不错的郊外长大；我和我的朋友们都知道，满足不是问题。圣诞节可以不断的收到礼物，然后再期待下一个圣诞节。对这样的孩子来说，圣诞节意味着疯狂的消费，如果父母手头宽裕的话，他们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他们的爱。

 

在这种骄傲自豪的信念中，和我一样的人大有人在。当时人们的消费文化是一个人们津津乐道的故事，它让眼花缭乱的商品有一股特别的吸引力。从某种意义上说，20世纪时还是孩子的我们轻易地拜倒在20世纪堆在我们脚下的那些商品。但几十年过去了，奢侈文化让人反感。我们长大了，我们开始问自己什么才是真正的快乐。

 

新冠疫情发生后，许多深陷其害的人开始思考，我们如何证明自己对别人的爱。在疫情第一年的圣诞节期间，Nielsen发现人们对自制的、个性化的礼物兴趣大增。经过一年的枯燥生活，他在一个充满了针织围巾和鸭子手工艺品的节日里找到了自己。Etsy和Pinterest电商网站报告，人们在疫情期间对手工制作和工艺的搜索大量涌现。人们已经在从未经历的情况下生活了很久，而且经常是隔离在家，所以人们急切地想找到适当的联系方式。人们想在各自准备的礼物中投入实际的时间、思想和劳动。人们想让彼此亲人知道自己亲手做了礼物。

 

这种变化比圣诞假日更广泛。我的丈夫迈入40岁的门槛，由于不可能举行亲友间的聚会，我让Kenny的所有朋友给我们发一首能让Kenny想起他们的歌。听着一首首播放的歌曲，Kenny 甚至可以猜到是谁提交的那首歌。没错，除了时间，我什么都没花，但Kenny却称这是自己最喜欢的礼物。我并不感到惊讶，人们生活在一个无节制的购买时代，在这里，只需点击鼠标就能满足欲望；这使得真正的感情表达更加罕见，更加宝贵。

 

在这一疫情的过程中，我注意到在我的朋友中出现了一股创造性的送礼风潮。随着生日、周年纪念日和毕业典礼的到来，人们无法亲自到场来纪念这些日子，因此人们转而使用拼贴画和纪念品互相赠送。有几个朋友代表他们的配偶，要求人们录制简短的视频，描述一起度过的时光中最喜欢的记忆。

 

今年圣诞节，我的父母将得到一份在亚马逊网站上找不到的礼物。我哥哥从我们家偷偷拿出一袋旧的VHS磁带，并将它们转成数字视频。布满尘土，记录以前的野营旅行、学校戏剧和生日聚会的旧录像带现在又可以观看了。家庭历史轰轰烈烈地重现：迪斯尼乐园之旅；我的第一个生日派对（祖母也参加了，可惜在疫情开始之前就去世了）；以及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圣诞节早晨，我和兄弟们裹着浴袍，笑着、争吵着，在圣诞树下兴奋异常。

 

不过，人们对圣诞节的记忆并没有告诉人们圣诞节必须是什么样子。即使是人们对这个节日最怀念的想法也是相对近期的文明体现。几个世纪以来，圣诞节确实意味着一场特殊的盛宴，但不是一场浪费性的购物狂欢。然而，到了19世纪，城市的发展和新的中产阶级的兴起创造了一个不同的、为互相送礼头疼的节日。城市环境被视为对儿童不安全，中产阶级的父母需要在家里举行仪式，而不是到公共场合狂欢。

 

照片和广告的发明使卖家能够用诱人的图像推销他们的商品。一个略带成瘾的广告世界出现了，而圣诞节是他们捞钱的好日子。Washington Irving 在其1820年的作品《见闻札记》（The Sketch Book）中以简单的荷兰传统为基础，在颂歌、圣诞装饰、游戏、盛宴和 "礼物大交换 "的狂想诗中重新定义了圣诞节。仅仅几年后，《圣尼古拉斯的拜访》（又名《圣诞前夜》）这首诗就出版了，它主要抄袭了Irving 的作品；它在北美人的脑海中编造了一个圣诞节，其重点是为孩子们准备了一大堆礼物。圣诞老人从一个绿色的奇怪的精灵演变成了一个胖子，他的袋子里装满了各种甜美的东西。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美国的玩具业开始兴起。

 

工业化带来了更快的生产速度和服装、玩具和家庭用品的过剩。然而，为了保持消费者在资本主义买卖中的地位，"想要"必须取代 "需要"，成为购物习惯的驱动力。人们买东西不再是为了实用的目的，而是为了表达自己，为了感到快乐，为了让别人相信有人还在关心他们。因此，在圣诞节期间，人们把爱的概念与商店购买的商品结合起来。

 

你今年是个乖孩子吗？那么圣诞老人会给你带来一个游戏机。你是个顽皮的孩子吗？那么也许就没有礼物。节日消费成为乖孩子身份的标志，进而能收到礼物成为个人良好品质的标志。这一点在1856年的《哈珀杂志》上说得很清楚："圣诞节的寓意是爱.....礼物是什么，不过是爱的证明和标志。"

 

那么，如果圣诞节有过度消费的想法，我们是否要考虑节制？圣诞老人会不会再次被改造，他的礼品袋会被清空并被回收吗？

 

去年圣诞节，加拿大人被新冠疫情制约了，回家过节的旅行基本上被取消了。但人们确实越来越喜欢自制的纪念品，这一切只对人们的支出产生了微小的、几乎不明显的影响。去年人们在礼物上的花费只减少了3%。所有这些对自制的兴趣，所有新的手工艺品和烘烤，还是没有换回人们在划信用卡时的快感。

而今年呢？另一个难以想像圣诞节来到人们身边，这次是供应链让许多人买不到东西。在美国加州海岸，创纪录数量的集装箱船在因劳动力短缺和疫情造成的物流中断而无法按时供货。沃尔玛和Home Depot 干脆自己租船运货，希望能避开卸货排队的情况。与此同时，卑诗省历史性的洪水摧毁了高速公路系统，将该省与世隔绝。圣诞老人的礼物袋再一次出现礼物不知的问题。今年冬天临近时，有人就警告：洋娃娃、玩具卡车、Fisher-Price玩具，今年都会缺货。Basic Fun公司（Care Bears等产品的销售商）的首席执行官警告，玩具货架上会有大量缺货的牌子。在欧洲，英国遇到疫情与脱欧带来的双重打击，结果人们在11月就开始抢购火鸡和布丁。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真正吓到那些崇拜消费主义的人。加拿大去年在圣诞节期间少花了3%只是昙花一现。今年加拿大储蓄率再次下降，人们又回到了疫情前的圣诞节购物水平。Mastercard信用卡公司预测，今年加拿大人的假日支出将增加7.4%。Deloitte德勤公司认为增幅高达9%。在美国，假日开支预计将达到1.3万亿美元。人们通过花钱让自己感到一切如常。因此，尽管人们有时间考虑如何送礼更有意义，尽管有新冠疫情和气候危机的双重打击，但这些不足以阻挡人们大手大脚花钱的热情。

 

一个更持久的消费习惯的变化会出现吗？人们现在知道，节日消费带来了多么巨大的成本。人们已经知道疯狂消费所带来的碳足迹（交通运输、食品生产和消费以及各类生产过程等带来的碳排放）。人们在圣诞节的疯狂消费是对残酷事实的无知。富裕家庭的消费增长将超过人口增长，成为气候变化的主要根源。

 

也许，下一个圣诞节，人们在被疫情侵袭的城市购物时可以反思 "消费"的另外的含义。在历史上的大部分时间里，"消费" （consume）根本不意味着购物，它只意味着耗尽、用尽、毁尽。在15世纪，"消费者"（consumer）是挥霍的人。在17世纪，"消耗者 "（consumptive）是指身体被疾病侵蚀的人。只是到了疯狂的1920年前后，这些变化的音节才有了 "消费主义 "的雏形，并成为一种疯狂购买商品和获取服务的信号。新的 "消费者 "是一个永远正确的顾客，节日经济的推动者，没有意识到每次购买在某种程度上也是17世纪意义上的破坏行为。也许到了下一个圣诞节，或之后的圣诞节，人们会找到一种方法，将 "消费 "的古老含义重新纳入人们的购物理念中。人们可能会记得"消费 "并不是那么良性（或那么有爱）的行为。

 

当我观看很久以前的圣诞节早晨的老视频时，我不得不承认，那个挤满礼物的场景，我的弟弟们在树下翻找并分发包裹，每个包裹上都有一个标签，是温暖的，可爱的。但时代变了，圣诞节也必须改变。我们现在必须寻找一些更精细，更持久的方式来欢庆圣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