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记者死里逃生凸显社会道德沦丧

一名35岁的中国记者因在飞机上突发恶疾而死里逃生，其遭遇凸显中国医疗行业草菅人命和唯利是图，以及中国社会礼仪尽失和道德沦丧之黑暗现实。据《环球邮报》报道，该名记者在社交媒体上发贴通诉自己的遭遇后引发公众哗然，其反响之强烈不亚于女童悦悦惨剧之公愤。2岁的悦悦在接连被两辆汽车碾压后竟被一直孤零零地冷落于路边，有18个路人先后经过但都对她视而不见。

A 35-year-old reporter in China had a close-to-death experience when he was suffering a medical emergency while boarding a flight. His plight has revealed the dark reality of the healthcare industry that is ignorant and profiteering, and a materialistic society with destroyed civility and corrupt moral. As the Globe article reports, his post of the experience on social media has sparked strong reactions from the public that echo the angst stirred by the tragic death of YueYue, the toddler who was run over by two cars but ignored by 18 passersby.

 

 

(大中报泊然报道) 11月9日上午9点36分，张洋（Zhang Yang）在社交媒体上发出求救信息“救命！”。

 

记者急救经历引发公众哗然

35岁的张洋是中国北方一家地方电视台的记者，当时他是乘坐一架南航航班从沈阳飞往北京，但却在飞行途中突发剧烈腹痛，可是这趟飞机在降落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后却迟迟不打开舱门，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发出了这条求救信息。张洋可能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在之后的急救过程中直面当今中国最冰冷的社会现实，并因此成为不满于国家现状的中国民众的新偶像。

 

回想起在机场经历的生死一刻，张洋只有一个感觉——后怕。在11月9日上午8点登机前，张洋吃了一小桶碗面，一个鸡蛋和一块小蛋糕。在飞机起飞不久后，他的腹部便开始出现胀痛，随后疼痛越来越严重。张洋在求救贴文中写道“腹疼不止”，在两个小时后，他再次写道“我快疼死了”， 在这之后，张洋没有再发帖。

 

直到一天半后，张洋才发文详细讲述了混乱的急救体系差一点令他命丧北京的经历，这篇文章在中国著名社交媒体平台新浪上被转发30多万次。一些网民甚至将张洋与中国知名记者柴静相提并论，柴静不久前独立拍摄的空气污染调查纪录片《穹顶之下》在中国网络掀起讨论热潮, 进一步推动了中国环保意识的觉醒。

 

在张洋的遭遇促使中国民众进行深刻反省的同时，人们也不禁回想起2011年发生的令人痛心的两岁女童小悦悦被碾事件。在2011年10月13日下午5点左右，小悦悦接连被两辆汽车碾压，但是在之后将近7分钟时间里，尚有呼吸的悦悦一直孤零零地躺在路边，有18个路人先后经过她身边，但都对她视而不见，直到悦悦被第19个路人抱起，她才被送到医院急救，但在与死神抗争一个星期后悦悦还是不治身亡。此事刺痛了整个中国的神经，有网民称“小悦悦之痛令全中国蒙羞”。

 

共产党史学家兼评价家章立凡（Zhang Lifan）称，在当今中国没有人愿意对别人负责。他同时指出，中国可能需要花费150至200年时间才能去除文化大革命以及之后兴起的唯利是图风气产生的毒害，而关键在于必须对当前的制度进行改革。

 

倍受折磨死里逃生

张洋在其文中称，在当天飞机起飞不久后他便腹疼不止，在他第一次向空姐求助时，对方表示这可能是气压问题，他们也经常遇到。但是之后他腹疼越来越厉害，已经疼的坐立不安浑身虚汗，于是他再次向空姐求助，告诉他们必须叫一辆急救车到机场等候。

 

在飞机降落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后，张洋本以为难熬的时刻终于结束了，熟料他的劫难才刚刚开始。据张洋称，在飞机落地后舱门迟迟未开，直到近50分钟后舱门才打开。南航公司后来解释称迟迟未开舱门是因为刹车故障。

 

张洋在其文中称，在飞机舱门终于打开后，两名急救车医生上了飞机，但是他们并没有带担架上飞机，也没人肯背或者抬他下去，虽然他当时已经疼得跪在地上，但却没有人扶他，之后急救车医生和空姐以及机长吵了近半个小时，互相埋怨着谁该把他送下飞机，谁该负责。张洋称，最终他只能半蹲半爬下了旋梯，由于也没有人愿意抬他上车，他只能自己歪着身体爬上了急救车。在急救车抵达机场医院后，他已经虚弱得无法接听电话，一位医生在查看他的超声波检查和血检结果后，称他指标很正常，只是腹部可能有点积液。

 

接着，这名医生询问张洋是否愿意转院，他立即表示同意，于是院方拨打了北京红十字急救中心的电话999，随后他便被转至一个999急救中心，而不是机场医院医生建议的距离更近的上级医院。在张洋抵达急救中心时，他的视力已经模糊，几乎已神志不清，但是那里的医生仍称他的指标很正常，并反复询问他是否吸毒，对他的痛苦的嚎叫声充耳不闻。

 

最终，张洋的一名同事赶到急救中心，并联系了他们认识的医生。随后张洋被转诊北大人民医院，在那里他被确诊为腹内疝并急性肠梗阻，并立即接受了四个小时手术，切除了80公分小肠，得以保住性命。在三天后，张洋发文详细描述了自己死里逃生的经历，这篇文章迅速在中国网络上引发热议。在这之后，中国南航公司代表和中国红十字会官员多次探望张洋， 999急救中心的代表也向张洋表达了歉意。

 

凸显中国医疗行业唯利是图

香港大学新闻研究项目中国媒体项目（China Media Project）网站的美国编辑记者班志远(David Bandurski)称，张洋的经历凸显出中国医疗行业的疏忽和唯利是图问题，而许多中国人都对这个问题深恶痛绝。

 

但班志远同时也指出，遗憾的是，网民的愤怒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由于媒体未能持续跟进，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网民的力量并不足以推动变革。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因为中国许多不公正现象的背后都隐藏着独裁国家的死角。中国历史和文化习俗促进机构中国文化中心（China Culture Center）的创始人陈锋（Feng Cheng）认为如果体制不改，其他许多方面都难以实现真正的改革。

 

中国不时爆出的行业丑闻令人触目惊心，许多中国民众都能列举出因为企业及个人偷工减料和唯利是图而导致的恐怖事故和死亡事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2008年的毒奶粉事件，由于一些不法分子为了谋取暴利而向婴幼儿配方奶粉中添加大量三聚氰胺以增加含氮量，最终导致六名婴儿死亡，另有5.4万名婴儿需住院治疗。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家周孝正（Zhou Xiaozheng）表示，张洋的遭遇反映出中国社会生态的恶化。

 

修复体制漏洞是关键

但张洋并未将自己的经历与更广阔的社会背景联系在一起，他只是称：“我是共产党员，至于为什么类似的情况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我想每个人心中自有答案。”

 

但是就像其他许多中国现代民众一样，张洋也一直在寻找质疑的理由。他曾经报道过有关中国失独家庭和乡村医疗过失的新闻，也在社交媒体上转发过大量揭露中国医疗卫生系统黑幕的文章，包括医生参与卖肾和医院虐待患者等。此外，他还参与过关于言论自由和社会不平等的讨论。

 

张洋在今年10月曾写道：“中国的发展是建立在无数农民的累累白骨上。”

 

张洋在接受采访时称，中国社会需要自我反省。他同时指出，问题的症结在于体制不顺，而不是民众冷漠，他希望自己引发的讨论聚焦于“如何修复体制漏洞。”

 

在事发后，张洋主动放弃了南航及首都机场医院的赔偿，他希望通过放弃个人利益加快推动体制补漏进程。但张洋仍坚持向999急救中心索赔，因为他认为该机构选择将他转入自己经营的急救中心是故意拖延其病情。

 

张洋的努力似乎已经取得进展，南航公司已经根据他的建议设立了紧急服务热线，并赋予空乘人员更多权力。张洋称，今后可能不会再发生无人抬患者下飞机的情况。

 

中国网站编辑马天杰（Tianjie Ma）在一篇有关张洋事件的反思文章中写道，张洋的遭遇及其引发的激烈辩论，令此事迅速成为2015年中国最具影响力的事件之一，他的经历引发成千上万网民的共鸣，因为他们也担心自己有一天会遭遇相同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