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中国餐馆员工受欺压和华裔移民的前途

最近，又一次读到多伦多华裔餐馆雇主欺诈中国员工的报道，有一种无比心酸的感受。其原因除了愤慨于这种违反人权和劳工法的行为以外，更因为这种欺诈行为是来自自己的同胞，也因为连自己也曾经是受害人之一而感慨万千。

 

离乡背井，跋涉千山万水而来到海外的移民，都是为了追求光明人生前途。可是，来自不同国家的移民，又各有自己的移民特殊目的和动机。以1949年以后的中国移民而言，大概可以分为两大类。早期的移民都是为了逃避共产暴政而舍命逃亡。后期的移民，有很多是为了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具体而言，如果以邓小平放弃传统的共产主义暴政，采纳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制度的改革开放政策为分水岭的话，那么在这以前逃亡到加拿大（和世界各地）的中国移民，都是毫无例外的“政治难民”，因为他们逃亡的主要原因，是为了逃离毛泽东暴政之下的人间地狱般的绝望人生。像笔者那样在半个世纪以前就移民加拿大的，就是属于这一类。而在中国实施改革开放政策以后，特别是在它的后期来到海外的华裔移民，则基本上都应该是“经济移民”。这其中的很多人，更是为了追求高度人道主义，民主自由和富裕的社会环境，或是为了让子女有接受西方教育机会而离乡背井的移民族群。有人不同意这个归类法，认为今天来自中国的移民，仍然属于想脱离共产中国“投奔自由”的“难民”。反驳这种看法的最好例子是，中国现在每年都有上千万民众，自由出入国门，到世界各地旅游。因此，当今的中国移民，基本上都应该属于经济移民。当然，知其中也有借用逃避一胎政策而“投奔自由”的个案。事实上，他们在中国都能够赚取足够的工资生活下去。所以笔者已经不只一次听到当今的很多华裔移民，经常抱怨乃至后悔移民加拿大的怨言。事实上，根据加拿大移民局的统计显示，还真有一些放弃移民回国不归的例子。发生这种移民回归的理由是不难理解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是他们无法适应加拿大的工作环境和生活习俗。或他们在工作中所受到的，来自主流社会的有意无意的种族歧视，和来自本族同胞所经营的企业的苛刻待遇。本文所要讨论的事态，就是其中之一。

 

对像笔者这样的华裔难民而言，来到加拿大以后，在早期所经历过的艰难生活困境，真可以形容为极端辛酸，可谓一言难尽。但是经过了困苦奋斗，多数还是熬出了头，最后彻底脱离了这种环境。对多数移民而言，加拿大是他们今后赖以生存发展的唯一出路，别无选择和后退余地。对于像上面提到的华裔餐馆对待华裔员工的苛刻情况，一开始时是惊讶不已，稍后就耳熟能详，接下来就变成了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麻木状态了。这也正是报章杂志和华裔社团的报告中所提到的，经过了30年（或上百年）也没有改变的华裔餐馆雇主对待华裔员工残酷现实。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呢？表面的原因是，这批华裔移民没有英语沟通能力，无法在主流社会的劳工市场找到工作，当然更谈不上向政府有关方面进行投诉，揭示他们所受到的不公待遇。还有则是，即使他们能够通过他人的协助，而把案件整理成章，向政府部投案，乃至于获得胜诉，并得到了赔偿。那么这些勇敢的投诉人，今后想在这个行业获得工作，大概是没有可能的了。其原因实在是尽人皆知，不必解释。而又如果省政府因此而主动向华裔餐饮业实施严格的劳工法规，加强对这些餐馆在对待华裔员工薪酬待遇上的管制和监督。可是仍然会有某些在移民身份上有所规避的“非法移民”，到这些餐馆求职谋生。而且也不会有人能够觉察和发现这种台下交易的作为。政府也不可能在所有的华裔餐馆里，对这种情况作全面监视。而且，由于涉及这种情形的员工人数，在整个华裔劳工队伍中所占的人数比例极为稀少，因此很难构成一种气势，导致政府部门采取实际行动对付。这也是华裔雇主违反劳工法，乃至违反人权法规的行动能够长期存在的原因。实际上，对很多在年龄上，移民身份上，经济上有诸多难题的华裔群体而言，他们不但能够在体力上能够和必须忍受，也在经济上非常需要这种工作，而且也没有能力，没有意愿因“争取人权或合理工资待遇”而永远失去仅有的谋生机会。为此，他们甚至不但不会参与争取权益的斗争，而且更可能会“协助”企业主规避这种麻烦而保证自己的工作机会。

 

所以，在法律人权和道义上，华裔餐馆业主的盘剥劳工的行为应该受到谴责，那些受侵害的劳工更应该受到赔偿，政府更有责任采取行动，严厉执法阻止这种行为的发生，可是在实际上却难见成效，原因在此。这也是很多来自中国的“经济难民”，应该在移民之前沉重考虑的原因。事实上，对于那些没有外语知识或加拿大所缺乏的工艺技术的普通民众而言，移民加拿大是否明智之举，值得怀疑。有很多人因此不禁自问和开始抱怨称，那些华裔餐馆员工所面对的劳动强度和薪酬待遇，可能比中国更差，如果光是为此而离乡背井移民加拿大，是否值得？实际上笔者还不止一次地听到某些移民决定返回故乡的例子。

 

可见，华裔餐馆业主亏待华裔员工的现象，是一个几乎无法解决和永远存在的残酷现实。